决定放弃英语的我,都经历了什么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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原文标题:总是学不好英语,怎么办?丨
原文首发于作者的公众号“德川咪咪” 丨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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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.
今天讲一个我深埋多年的、糟心的小秘密——
我英语不好。
是的,作为一个从小被公认具有语言天赋的小孩,我居然英语不好。
说起来,这件事全怪我爸。我出生以后,我爸夜观星象、访亲问友、博览群书,得出了一个结论:21世纪是英语的世纪。
从我记事以来,他就一直耳提面命、唐僧念经:“你一定要把英语学好啊。”
但是,在英语这件事上,我爸空有战略眼光,没有实战能力。因为,他的英语水平,只是刚刚好背下字母表的程度。
就是这样一个人,居然打算包揽我从0岁到12岁的英语教育,并且野心满满,就像野比大雄打算带着世界地图去登雪山一样不靠谱。
我爸的教育方法简单粗暴:他去新华书店随便选了一本配磁带的英语书。从此以后,这两盘磁带,翻来覆去,魔音灌耳,我整整听了12年,每天2小时。
我妈:“是不是太单调了?”
我爸:“你懂什么?当年我自学参加高考,一套教材看几十遍,背得滚瓜烂熟,最后上了复旦。”
他还喜欢带我去外滩,然后开启雷达模式,看到有外国人经过就激动地推搡我:“快点去跟人家说英语。”
我么,那时候虽然才七八岁,但是当然不肯做这种戆事情。
我爸就失望地摇头:“你果然没什么出息。”
为了佐证这个判断,在我把好朋友请到家里来玩时,我爸带着一副狼外婆的表情,谄媚地问人家:“静静,你们班英语最好的人是谁呀?”
静静说:“婷婷。”
我爸一听脸就拉得老长,白我一眼:“我就知道不是你。没出息。”
我和静静的友情,就这样灰飞烟灭。
2.
我的高中地处徐家汇,校史可以追溯到洋务运动。我刚进高中那一年,校长在一次发言中,宣称我们要建设一所属于21世纪的,国际化的学校。
没多久,一群来自美国高中的学生来游学交流。校长为此准备了一个盛大的欢迎仪式,排练就搞了一个月。仪式当天,全校停课,闭路电视全程直播。
欢迎仪式很洋气,先是由校乐队演奏了一曲《四季·春》,然后校长发表了一番辞藻华丽空洞无物的演讲——他每说一句,边上那个扎辫子的女学生就会把它翻译成英语——最后,校长假模假样地表示:“感谢我校同学做的这场同声传译。”
高中生!同声传译!听上去很洋气!
最后,是双方校长交换礼物,在友好的气氛下,对方校长突然不按套路出牌,拿起话筒说了一长串英语,然后把话筒交给我们的校长,满怀期待地看着他。
全场傻逼,校长擦了擦汗,看了一眼“同声传译”的女生,她的表情仿佛吃了一截蜡烛。
然后校长慢慢地举起话筒,诚恳地看着对方,说:My English is very poor……
很多年后,我学会了一个词:“尴尬癌”,那天大概就是全校尴尬癌同时发作的时刻。太羞耻了,还建设一所国际化的学校呢,shame on you!
3.
大学里,我邂逅过一个来自哈佛的小白左——这当然是废话,哈佛能有白右么?
那是谷歌还没被墙的黄金时代,靠着在线翻译,我们在MSN上聊到飞起。小白左每天都要说:“I have a tini tiny crush on you.”
他还说:“我现在在学中文,有机会来中国见你,到时候一定要和我说英语,我觉得带中国口音的英语很好听。”
诸如此类,不胜枚举。那时候我在考四级,每当他开撩,我都会羞愤地察觉到,自己其实在利用人家练英语。
然后更羞愤地发现,练了老半天,我的英语并没有进步。
很多年以后,我去美国出差,来到了小白左的城市,我们终于有机会见一面了。他的中文已经大成,感觉只需要来中国定居一段时间,磨去羊肉串味儿的口音,就能像大山那样上脱口秀。
我们相谈甚欢,随后各自回家。
小白左突然发来一条微信:哎呀,今天光顾着找你练中文,还没听你说过英语呢。能不能语音说一句英语发给我呀?
我默默地删掉了小白左。
4.
是的,我英语超差!
但我一直小心翼翼地把这个秘密埋在心底,不想被人看出来。因为,不知不觉地,我已经信了:21世纪是英语的世纪,英语不好=没出息的弱鸡。
刚和纽太普在一起的时候,我就旁敲侧击地发现,他英语好得一塌糊涂。这让我的心理负担更重了,尤其是他那时候每天要夸我三遍:“师妹,你好厉害啊。”
我心里默默地说:对不起,其实我是个不属于21世纪的弱鸡。
在我们感情升温、如胶似漆的那个冬季,某个周末,纽太普溜进我寝室,掏出一叠光盘,羞涩地表示,让我们一起来共度一个美好的下午吧。
那叠光盘,是他珍藏多年的《老友记》。纽太普声称已经看了五遍了,每次都“嘎嘎嘎”乱笑:“太棒了!你居然没有看过Friends!我做梦都想和喜欢的妹子一起看搞笑美剧!”
然后可怕的事情发生了——我看《老友记》的时候,一点都笑不出来。
我惊恐地看着笑得前仰后合不成人形的纽太普,他终于发现了不对劲:“师妹,你笑点那么高的吗?”
这是我们在一起之后的第一次重大危机,因为纽太普邀请我看的,是只有英语字幕的《老友记》。
5.
木婉清说:第一个知道我英语差的男人,要么死,要么做我丈夫。
我和纽太普是在澳洲的黄金海岸结婚的。从下飞机的那一刻,我就不再说话了,像树袋熊黏着桉树那样黏着他。Airbnb的房东太太笑盈盈地对我说:“Perla,You are so quiet and elegant, just like the typical oriental girl I’ve pictured in my mind.”
纽太普:“It’s not true.”
我:对,因为我在用意念和你对话。
房东太太:“I’m sure you will become the most beautiful bride tomorrow.”
我:为什么潘金莲要砸西门庆?
纽太普:“你在说什么?”
我:假如潘金莲不开窗户,就不会遇到西门庆,不遇到西门庆就不会出轨,不出轨,武松就不会被逼上梁山。武松不上梁山,方腊就不会被擒,他们可取得大宋江山。这样就不会有靖康之耻,金兵入关,也就不会有大清朝。不会闭关锁国,不会有鸦片战争,中国就是世界上唯一的超级大国,全世界都要学中文。
纽太普:“叽里咕噜的,也不知道在嘟哝什么,房东太太是在夸奖你呢。”
第二天,我们去拍结婚照,忙了一整天,差点饿晕过去,傍晚时决定去肯德基买点东西吃。纽太普说:“你坐在此地不要走动,我再去买点吃的。”
我:“爸爸,请不要在这异乡抛下我!”
纽太普:“肯德基在二楼呀,你穿着婚纱爬楼梯太不方便了。你就在这儿等等我,外国嘛,很安全的,又没人拐卖你。”
我:“万一别人来搭讪我怎么办?”
纽太普:“你就说,No!”
不出所料,穿着婚纱杵在肯德基门口,我很快被围观了。面对热情发问的澳洲红脖大叔们,我羞涩地摇着头,一叠声的NoNoNo。直到纽太普出现……
他提着汉堡,遗憾地看着我:“刚刚店长看到你在门口,特意下来找你,问要不要免单。”
“店长呢?哪个是店长?”
“你一直说No,他就懊丧地走了。”
6.
21世纪是英语的世纪,而我挣扎了那么多年,最终没有成为一个新世纪的人才。
儿子乔巴出生后,我陷入了巨大的焦虑中,他还没睁开眼,我就下单了大量的英语原版童书。同时规定,以后在家实行双语早教,我说中文,纽太普说英文。
纽太普围着小摇篮哼歌:“宝宝乖呀宝宝乖,爸爸带你拼高达。”
我:“请说,baby, you are so clever and Dad will teach you English!”
纽太普:“首先,你篡改了我的意思。其次,我是中国人,为什么在家里要说英语?”
“因为21世纪是英语的世纪。”
纽太普拍了拍我的头:“我一直觉得你把自己英语不好这件事,看得太严重了。”
我说:“那是因为,我因为英语不好,失去了很多机会:静静的友情,小白左的爱情,老友记的笑点,还有一次免单的机会。”
纽太普:“真相是——你和静静本来就很塑料,小白左找你只想练中文,你不看美剧看银魂也很开心,拒绝免单给别人留下了中国人很有骨(chao)气(piao)的好印象……然后我想告诉你,不用追求事事完美,人生自有际遇和缘法,这和英语好不好没太大关系。说不定有人会因为英语太好,而失去一些机会呢?”
我:“你这话,就像985毕业的学生对别人说‘学历一点用都没有’那样,虚情假意的。”
7.
真的是虚情假意吗?
就在不久之后,我接到了一个电话。
接起来一听,对方是一个猎头:“你好,我现在手上有一家firm的机会,marketing部门的,experience要求是五六年,leader非常young,非常fashion。因为这个vacancy会比较care一些能力,比如writing skill,所以比较prefer记者编辑出身的。”
我一听就头皮发麻,连忙回复:“不好意思,记者和编辑出身的不太prefer外企的工作氛围。”生怕她再多啰嗦一句,赶紧把电话挂掉了。
纽太普:“你看,这个人不就是活生生的,因为英语太好,所以失去了一次挖人的机会吗?”
回到题目:如果你像我一样,总是学不好英语,怎么办?
答案就是:放弃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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